記憶：

天色陰沈，細密的雨絲連連落下，像蛛絲般粘在人的臉上-身上，少女站在雨簾中瘦弱的身影隔著脆弱的柳枝刻在他深色的瞳孔中。她在微雨中無所謂地扶額，唇角勾起，上翹的睫毛顫動著接下雨水，停了他喝水的流暢動作，壓低了眼瞼不去看讓他心底不安的因素。

精神有問題的人不值得他計較。他想著，心底卻變得空落落的，令他不喜的空落，好似有多在意她一般。其實，並沒有啊，那究竟是為什麽呢？

記錄：

周臻遠有些煩躁。他現在還時不時想起和宣歌的點滴，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，不過一個禮拜的樣子，短到他還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女朋友，宣歌就已經放棄他了。他想笑，宣歌不是說要給他溫暖麽，那倒是給啊，給不起麽，還想要他如何？可是現實和心理上的落差總是不符的。

城南高鐵志願者服務那天他沒有去，他不想看到宣歌，避得遠遠的，可是周末結束，他依然得回到學校，教室，看見她安靜地坐在那裏。偶爾她會和返校的同學打個招呼，少女黃鸝般清脆的聲音在尚且空蕩的教室裏顯得分外清楚。

“江澄澄，爪子。”宣歌面無表情地拿筆戳了戳江澄澄拍在她肩上的手，盡管她因此在試題集上畫了一道長長的的線。

“你才是爪子。”江澄澄有些訕訕的，又不甘心默認自己的小白手為爪子，低低回道。

又是這樣！周臻遠心下有些惱火，宣歌的聲音又傳進了他的腦海之中。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周臻遠斂了眉眼，只做淡淡狀，繼續做自己的題。但終歸也只是表面的平靜罷了。

“來得很早啊。”稀疏平常的招呼，打招呼的人也稀疏平常，甚至沒什麽多餘的動作，只把書包往宣歌的斜前方一擱便徑自坐了下來，也不多說別的，但那個位置的主人卻是不會變的，正是秦朗。

“嗯，還好。”宣歌的回答自然也是淡淡的，頭也未擡，只專心做自己的題目，筆在草稿紙上寫寫劃劃。

但是在一起了吧，周臻遠想。也許大家都把林陌歸的話當做戲言，也有人當真，但是他卻明白那真真是對了一半。宣歌的反應能說明什麽呢，什麽也不能說明，但是他就是能看出來，他能讀懂她的每一個眼神。什麽時候弄懂的，他也不知道，他也不屑弄懂的，但是他就是能看明白，就像當初只用一個眼神，他就看出了宣歌對他的好感。大概她以為自己藏得夠好了，事實卻是她太淺了，淺到她說分手的時候他能看到她眼裏的失望，淺到他明白這並不是欲擒故縱的把戲。

“對了，這個給你。”秦朗坐定後摸了一盒子糖出來，擱到宣歌和江澄澄的桌上，“一顆都沒吃，全給你們了。”

“就一盒，只能給一個人。”江澄澄在一邊擠眉弄眼，“這盒子挺好的，給我了啊。”

“盒子給你，”宣歌的食指輕輕在腦殼上刮了刮，笑瞇瞇地點著頭，“那糖就歸我好了。”

“算了算了，我可不敢，待會你們打我了。”江澄澄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，還一臉怕怕的樣子。

回答她的是宣歌的一個白眼：“少說話多做事！”她用筆點了點試題，作業可多了。

“就是，少說話。”秦朗在一邊附和著，眸中笑意盛開，也不顧酸倒了江澄澄多少牙齒，手上動作倒也輕快，入手不久的試題冊在桌面鋪開，飛快地進入刷題的狀態。

周臻遠握著筆的手指攥得發白，面沈如水，他有種拿球再砸秦朗一次的沖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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